恆春.阿塱壹古道記行


如此遼闊的一片海,確實是住在我的心底了,像浪濤聲住進了貝殼,只要一閉上眼,身體還記憶著。寧靜明澈的圓月下,灑下的霧藍夜海,我幾乎可以同感詩人的詞句:「星垂平野闊,月湧大江流」,風兒呼呼的吹,海風有些溼氣與鹹味,草軟軟的,包覆著疲倦的腳,眼睛隨著老師的光線指引,偶爾還可以看見梅花鹿發亮的雙眼,看見野兔的跳躍,如此安靜的夜裡,我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----我的身體醒過來了!喚醒身體的,是大自然的好夥伴們。

        在阿朗壹的上坡下坡中,我抓著繩子往下走,慢慢地嘗試把繃緊的手指放鬆一點點,驚訝地發現我的腳還是站得很穩,慢慢地往下滑,身體另有一種被主人信任的舒適,下坡似乎不如我想得驚險可怕,過往的擔心忽然顯得有點可笑。我想到我的生活,我以為抓的很緊很緊才是最安全、才是盡力,但有時放鬆一些反而活得更有能量,也許,這也回應了我當初加入培訓時的猶豫,對於目前生活過於用力的投入,不禁意間,是否也錯過了許多美麗與樂趣?那麼放自己一假也是無所謂的吧!

        我第一次注意到被我踩落的那些砂石,除了擔心自己的安全外,我忽然發現這片土地是那麼地脆弱。最初的自己,因為想要欣賞美景而走入山林,漸漸地,開始發現我也是土地的一部分,看見自己的朋友這樣殘缺,會不忍心。開始認識到每一樣事物都有他的故事,只是不會說話,不代表沒有生命。從以自己為中心的運轉,慢慢發現這世界因為有各種不同的可能性,才顯得有趣與朝氣;開始喜歡退到一旁,像認識新朋友般的認識這片土地、山林、海洋,過去及未來的人們。畢竟是屬於東方的孩子,我更喜歡西藏繞山的橫向思考,不再那麼嚮往西方登頂的垂直與征服。不須要征服,對於夥伴,我們需要給的是陪伴和疼惜。

        鐘老師風趣又深入的解說,好像在介紹自己十分熟悉的老朋友一般,我喜歡這樣的接觸,喜歡老師說:「閱讀山林,最重要的是謙卑與尊重」。我也喜歡早起時山上的聲音,清晨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柔,喜歡流汗時一陣輕風快雨與休息就無比滿意的自己,喜歡可以看見大石頭下的小世界,喜歡我們彼此的協助與分享,喜歡看著大海發現世界還很大的心情,喜歡恆春這溫暖的國度、度假的天堂。

        我希望,有天我小小的喜歡會像生命力強韌的銀合歡,蔓延在失根之人荒蕪的心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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